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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幕

  • 二幕
  • 戴海琛
  • 2019-07-27 12:58:04
二幕

踏着石砖小道行走之间,两旁树木的长势渐次繁密茂盛,夕阳的光芒穿透枝叶缝隙,洒落下一道道金灿。

作为回到建在远征队住宿寮附近自家的必经之路,龙田现在走的这条林道也经过长门她们这些主力舰娘所居住的场所。

透过树与树的间隙,就可以看到在不远处的空地草坪上,时雨、五十铃、雪风、木曾、夕立、夕张正聚集到一块,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。

在这次的出击任务中,时雨似乎担任上了旗舰,安静地站在队伍首位;夕立则在姐姐时雨身旁跃跃欲试地原地小跳;夕张仔细检查着自己的装备;木曾搭着挂在腰间的刀的护手闭目养神;雪风蹲在地上观察小花;令人不解的是五十铃站得离时雨远远的,一副不想和她说话的样子,是因为没当上旗舰而在闹别扭吗?

无论如何,这六人与只负责为镇守府筹集物资的龙田不同,无一例外都是主力舰队成员。

『主力舰队』正如其名,是那些如长门、加贺等实战经验丰富的成熟主力舰娘;外加雪风、夕立等天资最好的年轻主力舰娘,所组成的危险海域攻略集团。只有她们有实力出击清剿那些危险敌人盘踞的海域,并参加平均三个月发动一次的大规模战役。

远方那些明显比她家豪华的个人住房,便是镇守府专门对这些战功赫赫的舰队主力们的褒赏。同时也能以榜样效应激励实力还不成熟,难以参与前线作战的舰娘们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,以期加入这个代表着强大与荣耀的集团。

龙田走着走着,隐隐听见了争吵的声音。

「雷才是姐姐,绝对会先一步改二。」

「先改二的是电的说。」

「是雷!」

循声望去,雷双拳翘在裙子两边,电双手握在胸前,相互「姆姆姆」地争锋相对。龙田走上前询问道:

「啊啦,你们两人在争吵什么呢?」

「哇哇哇!龙田小姐?下午好的说。」

注意到龙田站在自己身后,乖巧的电立刻转身礼貌地鞠躬。

「龙田大姐来评评理,肯定是身为姐姐的雷,会比妹妹的电先一步改二,加入主力舰队吧。」

雷环抱双臂,装出威风凛凛的样子。她身穿白衣黑裙的水手服,佩戴红领巾,套着黑丝袜,拥有红褐色的短发与眼睛,一颗小虎牙从嘴唇内凸出,为她添加了一份宛如小老虎般的活力。因为现在是秋天的缘故,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红围巾。

「不,先让『舰装』完成第二级改造的肯定是电。」

电转过身驳斥。电的发色和瞳色偏土褐色,头发拢在脑后夹起,显得更加温和。不过与平日里的温和相悖,此刻的电丝毫不甘示弱。

「再说这种话雷就打扮成电的样子裸奔一圈然后在众人面前小便。」

「呜……」

这个威胁几乎起效了。电缩起身后退了一步,不过马上又挺直了后背。

「在裸奔之际就谈不上伪装打扮了的说。」

「反正我们长得一样,大家都是靠发型来区分我们的。改变下发型就够了。」

「的说,还有口癖能让大家区分出电的说。」

「这个小菜一碟的说。」

「不可以模仿电的说。」

「这下电也知道我雷大人的厉害了吧。」雷威风地补充道,「的说。」

「呜呜呜……」

电泪目了,龙田急忙出声劝阻:

「哎呀哎呀,姐妹吵架可不好哦,而且雷是姐姐,怎么能欺负妹妹呢。」

闻言雷好像很生气的噘起下唇:

「可是电说想代替雷成为主力舰娘。」

「啊啦,电打算成为主力舰娘吗?」

对龙田的询问,电老实地点了点头。

「因为提督认为同型舰有类似的发展潜力,所以一个加入主力舰队的舰娘,可以让一个还没加入主力舰队的姐妹舰不被优先赶出镇守府的说。」

「电在担心这种事吗?」

龙田感到惊讶,她还以为才小学生年龄的电还不会去烦恼这种现实问题。

在镇守府里的她们肯定是幸运的。因为海上敌人横行的关系,每一次的海上运输都伴随着重大的风险,几乎不可能为民间筹集粮食物资。外界到处都是贫穷与饥饿,据说川内神通那珂姐妹三人在成为平民后,也经历过一段相当艰苦的时期。但只要在镇守府中,就可以衣食无忧。

「是这样的说。由于镇守府运营资金和规模有限,提督一定会想办法维持目前的舰娘人数。然而不时有强力的、成熟漂亮的新舰娘加入镇守府的说。如果我依然像现在这样,不知何时被安排解体舰装变成平民也都不奇怪的说……如果变成平民的话,就会被拦在镇守府的大门外面。那样就只有在偶尔的假期才能和大家相见了。」

电低落地说着,龙田闻言点点头。

「是这个意思啊。是呢……特别是大规模作战已经临近,每次大规模作战之后都会加入好几个新舰娘,也就会有几个老舰娘被安排解体变成平民。」

「所以只要雷改二成为主力舰娘不就万事解决了吗。」雷的声音插了进来。

「主力舰娘要打仗,太危险了!」

「这样雷还可以从那些来历不明的敌人手中保护你。」

「不行的说。」

电全力反驳,接着她们俩又相互「姆姆姆」地争锋对视了起来。

「啊啦啊啦。」

眼前可爱的争吵让龙田食指点着脸颊陷入思考,很快她有了点子。她像提醒学生上课般拍了拍手,吸引来两人的注意。

「雷、电,能听我说一下吗?」

两人相互从对方身上生气地别开头,但还是打算听的样子。见两人安静下来,龙田开始提问:

「迄今为止在战斗中沉没的主力舰娘分别有谁呢?」

「丛云。」

雷回答的很迅速,因为这个名字在镇守府中作为传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。

「除此之外呢?」

「……」

见两人没有说话,就表示没有了。

「那么丛云为什么会战沉呢?电来回答。」

「为了掩护队友逃离,孤军拦截突然来袭的敌方大舰队的说。」

「回答的很正确。」

龙田蹲下身体与两人目光平行,像一个小学生教师般,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轻声说:

「你们看,迄今为止沉船事故不是几乎没有发生过吗?提督大人会最优先保护我们的。如果战况不利,他就会立即下令撤退。除非遭遇丛云那样的意外事故,否则保证不会出现舰娘战沉的状况。所以,不论雷和电谁先改二成为主力舰娘,都不要生对方的气,好吗?」

「但万一受伤的话……」

电显得还是不太放心。

「想一下,过去海外舰娘俾斯麦过来途中遭到敌人鱼雷机的袭击,到我们这里时已经断了条腿,可经过镇守府的治疗后,如今的俾斯麦不是依然四肢建好吗?再想一下,咱们镇守府中那个历经千战的元老舰娘,不是每天也都很精神奕奕吗?」

「成为主力舰娘真的不那么危险吗?」

「恩,虽然受伤还是会疼,但我保证不会发生无法挽回的状况。」

龙田轻轻抚摸电的脑袋。电「呜哇哇哇」地慌张了一下子后,像是很舒服地眯起眼睛。

「您的话让我安心了很多,谢谢的说。」

「那太好了。如果内心还有烦恼,也可以随时来找我谈哦。」

龙田和蔼地笑着,宛如一个温柔的教师。小电看迷住了,感激不尽地频频鞠首。

大概同样觉得龙田的话有理,一旁,雷用渐渐弱下去的声音道起歉:

「刚才对不起……说了过分的话。」

电听了摇摇头说:

「电知道,雷之所以说那些话内心还是为了电的说。」

电看向雷的双眼,渐渐两人相视而笑。

在两人互相凝视的目光中,龙田看到了姐妹间的亲密和温柔。

但也不能让她们一直这样凝视下去,被遗忘了半分钟的龙田感到有点尴尬,开口打破了现场萦绕的温暖气氛。

「导致你们吵架的根本原因是没有选择更好的表达方式,所以今后要谨言慎行,懂了吗。」

因为导致先前剑拔弩张的理由已经彻底消失,雷像小学生般精神地举手回答:「好。」

「归根究底都怪响从来都不跟我们说主力舰队的事。」

电双手握在身前埋怨,似乎对姐姐响把什么事都闷在内心的行为有点小想法。

上次响带着肩膀的子弹擦伤回来,她担心询问却被回答「这不是电需要知道的事。」

「就是。本来自从响加入主力舰队后,我们晓响雷电姐妹四人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像以前那么多了。」雷也跟着同仇敌忾,「干脆我们全部改二成为舰队主力,这样我们四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。」

「好注意的说。」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。

「嘛嘛……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。在战斗中受伤还是会疼的。」

看着两人突然变得热情洋溢,龙田苦笑着急忙劝阻。

忽然间雷好像想起什么,问道:

「呐,龙田大姐,我有烦恼,问一下可以吗? 」

「怎么了?小雷。」

「龙田大姐尽管和我们一样是远征队的成员,但听说私下锻炼得很勤奋,是准备打算加入主力舰队与敌人交战吗?」

「主力舰队吗……如果能入选的话自然是最荣耀了。」

「其实雷已经真的厌烦只当远征队成员了。说好听是远征队,事实压根就是填镇守府的人头数嘛,根本就不会轮到什么可以表现的机会。」

「是呢……」

雷的话让龙田的神情有点微妙。

「所以龙田大姐在锻炼中抓到的诀窍,能不能教教雷?雷想尽快在危险的大规模战役中救助大家呐。」

「关于这个方面……雷请教其他的舰娘比较好。」

「为什么?龙田大姐可是我们远征队中最年长的舰娘了啊?」

「那个呢……」

龙田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。

「喂。」

从三人的侧面方向,一个女性大摇大摆地走来。

「我想怎么会在远征集合点等了老半天还不见人。耽搁我妹妹工作就是耽搁我工作,你们知道吗?」

女性扛在肩上的长刀发出锵锵敲声,仿佛杀气腾腾。

电吓得发出悲悯,「呀~」地一叫躲到龙田的身后,只敢像小猫一样探出半个脑袋窥视眼前的人。

眼罩——仿佛个人的标志,极为显眼,让人第一眼就留下深刻印象。

受伤所致吗?还是天生失明?

电担心的视线停留了片刻,才转向注视其他部分。

女性身着黑西装白衬衫,佩戴黑领带,头发以女性来说很短,惟独半遮住眼罩的前发很长。

配上那种很不好惹的强势态度,毫无疑问是远征队的大前辈,镇守府中的元老人物,负责舰队后勤工作的轻巡舰天龙——龙田的姐姐。

「雷……」

刚才还活泼好动的雷,绷紧了身体吓得说不出话来。

龙田急忙责备:

「啊啦啦,小天龙,不要这么凶巴巴嘛,你看你都吓到人家了。」

「可是她们刚才对你纠缠不休的,让你露出了为难的神情。」

「没关系啦,我会为难是因为我太弱的关系。」

龙田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摆了下手,天龙沉默地稍稍皱了皱眉头。

「对不起呢,小天龙给你们添麻烦了。」

龙田转过身蹲下温柔地向绷劲身体的雷电道歉,使她们俩稍稍放松了一点:

「怎样变强的问题你们可以咨询下你们的姐姐响,或者是夕立时雨她们。虽然她们还很年轻,但实力都在我之上喔。」

龙田话音刚落,天龙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提了起来。

「半小时后就要远征了。不要再和小鬼厮混在一起,快点走吧。」

「哎呀呀,远征的话也会跟孩子们在一起呀?」

龙田边发出的疑惑声,边被拖走了。

……

「真是的,为什么要在那帮小鬼面前说那种话。」

天龙在龙田面前双手抱臂,好像老师教训不听话的学生。

「那个……莫非我让小天龙感到丢脸了?」

龙田的话让天龙的眉头越锁越紧。

「对不起呢,没想到我的话会让小天龙这么不愉快……」

「不是这样的。」

双手抱胸的天龙焦急跺脚。

「果然生气了……」

「不是,虽然是生气了没错,但那是因为我不想听到有人说否定你努力的话。」

「诶?刚才小雷她们没有说过这种话啊。」

龙田歪起脑袋,对这句话感到迷惑不解。

「即便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也断然不行。」

天龙强硬地说完,又扭过头模模糊糊补充了句:

「……因为这些话可能会伤害到你啊。」

天龙说得很含糊,如果不竖耳聆听,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,但龙田还是听到了。

——原来是这样啊。

龙田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
「想太多了啦。不过小天龙真的一直在为我着想呢。谢谢。」

龙田露出满心欢喜笑容,这让天龙不由地稍微害臊。她别过头,嘴唇欲言又止。

龙田每到有空就会进行锻炼。从早到晚,以提升自己的实力。

她从龙田身上,感到有强烈渴望变强的情绪。也因此,她觉得龙田对不够强的自身,有着隐隐的自卑。

「……这些话,或许听起来会很奇怪。」

「奇怪的话?」

「我们……」天龙酝酿了一会,说道:「不急着变强也没有关系。因为,虽然我们不是什么厉害的舰娘,但我们是最强的姐妹吧。既然已经是最强了,再变强又能怎样。」

回过头的天龙背对着夕阳。

水平线上的夕阳如同笑容闪耀。

笑容中所诉说的涵义,比起言语更明确地传达给了龙田。

虽然别人一定会感到这个人突然间在说什么奇怪的傻话,但身为天龙妹妹的龙田不一样。

「恩,一点也没错,因为我们的关系一点都不输给其他姐妹。」

「没错,我俩可是最强的啊,不过最强的秘密兵器都是最后才压轴登场的,所以现在我们只要考虑将目前的生活维持下去,普通地出击一些小战斗、普通地远征、普通地锻炼、普通地生活就行。」

天龙温柔地笑对着龙田。

龙田意识到,天龙多半是在为难以再提升实力感到焦急的自己担心,所以让她将提升力量这种事放后一点,顺其自然。

小天龙果然不论何时都在为她着想。

「小天龙。」龙田轻轻呼唤天龙的昵称。

「干嘛?」

「谢谢。」

龙田展露了很美的笑靥。

「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让人肉麻的话……」

天龙别过头,脸红红的,露出受不了似的表情。

「呼,要说肉麻,小天龙刚才说的话才叫那个肉麻哩。」

「你、你说什么!」

天龙的羞耻忍受力终于爆表。她恼羞成怒起来,作势要打。

「呀~惹小天龙生气了」

龙田笑着逃离天龙的追赶。

向着道路尽头仿佛金色天空的夕色大海。

…………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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